[ 孫建保 ]——(2013-6-6) / 已閱4397次
【案情】
2011年4月23日,被告人相某糾集薛某等人與被害人鄒某等人實施斗毆，鄒某在斗毆中被薛某持水果刀刺死。案發(fā)后，相某、薛某等人均逃逸，公安機關數次組織抓捕，均未果。后相某于同年6月7日向公安機關投案，并表示其與薛某系同鄉(xiāng)，能夠與薛某家人聯(lián)系，希望公安機關通知其妻李某及友王某，由李某及王某通過薛某家人設法勸說薛某投案。李某及王某在接到公安機關轉達的訊息后，多次與薛某家人聯(lián)系，希望薛某家人勸說薛某投案。在家人的勸說下，薛某經反復考慮，于同年7月13日向公安機關投案。
【分歧】
本案的分歧焦點在于被告人相某是否構成立功，一種意見認為公安機關窮盡了所有手段仍不能將薛某緝捕歸案，相某主動自薦，囑其親友極力勸說薛某投案并終有所獲，相某的行為構成協(xié)助抓捕型立功；另一種意見認為薛某投案在很大程度上歸功于相某的親友，而非相某本人，相某的行為不構成立功。
【評析】
是否構成立功，應當以相關的法律規(guī)定作為判斷依據。最高人民法院《關于處理自首和立功若干具體問題的意見》（以下簡稱《意見》）對協(xié)助抓捕型立功進行了細化，其中雖未涉及到本案這種具體情形，但《意見》的規(guī)定對化解本案分歧具有啟發(fā)意義。
一、構成立功的必要條件
從《意見》對協(xié)助抓捕型立功細化的四種情形可以歸納出如下結論：構成立功至少應當同時具備兩個必要條件，其一，立功行為必須來自于犯罪分子本人，而不能來自于他人；其二，犯罪分子的協(xié)助抓捕行為對于司法機關的抓捕工作而言必須要具備實質性作用，這種實質性作用可以理解為一種絕對的必要條件，即“如無A，則無B”，易言之，如果沒有犯罪分子的協(xié)助行為，則其他犯罪嫌疑人就不可能在本次被緝捕到案。
二、被告人的行為不符合立功條件
從本案的實際情況來看，相某并不具備上述立功的必要條件。其一，相某的行為不屬于立功意義上的“行為”。從本案各方人員的行為來看，依循著一條“相某——相某親友——薛某家人——薛某”的行為關系因果鏈。薛某投案在多大程度上是因為其家人的規(guī)勸姑且不論，單看這種規(guī)勸來自于何人，即便將“薛某家人”這一環(huán)節(jié)去掉，也只是來自于相某的親友李某與王某，而非相某本人。就是說，相某實際上并沒有實施規(guī)勸行為，其所實施的行為只是一種對親友的鼓動行為。立功是一種行為，是一種直接來自于犯罪分子本人的行為，這是一個根本性條件，是一個不可或缺的前提性條件。在規(guī)勸犯罪嫌疑人投案的情況下，規(guī)勸行為才有可能成為立功所指向的“行為”，相某囑其親友去規(guī)勸的行為充其量只是相某的一種意愿而已，而非立功所要求具備的刑法意義上的“行為”。本案中的規(guī)勸行為來自于相某的親友，如果認為這種規(guī)勸行為可以稱之為一種“功”的話，也只能是《意見》所明確予以排除的所謂“幫助立功”的情形。
其二，相某的行為根本沒有起到實質性作用，因為薛某是否投案的決定權其實取決于薛某自身，而非相某或其親友的規(guī)勸。相某在案發(fā)后即與薛某失去聯(lián)系，既不知薛某的確切藏身地，也沒有薛某的聯(lián)系方式，無法與薛某本人聯(lián)系。因而，相某對親友的鼓動行為對薛某投案所起的作用很小，其親友是否會去與薛某的家人進行聯(lián)系，相某既不知情，也無法左右；即便其親友與薛某的家人聯(lián)系了，薛某的家人是否會與薛某本人聯(lián)系，相某仍不知情，仍無法左右；即便薛某的家人與薛某聯(lián)系了，薛某是否愿意去主動投案，相某依然不知情，依然無法左右。故而，相某的鼓動行為與薛某的投案之間并不存在著“如無A，則無B”式的必要條件關系，因而其對于親友的鼓動行為對于薛某的歸案并沒有起到實質性作用。由此，相某的行為不構成立功。
（作者單位：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）
